今年以来，俄乌冲突“黑天鹅”的突然飞出，引发了一系列国际金融市场和全球经济的连锁反应。与此同时，欧洲能源危机成为各界关注的焦点之一。一是在今年年初俄乌冲突爆发以来，欧美制裁举措推升市场紧张情绪，国际能源价格一度飞涨，欧洲股债汇三市均遭受重挫，全球多地金融市场也广受波及；二是俄乌冲突和欧洲能源危机引发欧元区中德国等核心国家经济基本面持续恶化，欧洲高利率和低经济增长乃至负增长并行风险攀升，进一步降低了欧洲政府债务可持续性，欧元区主权债务风险上升，欧洲部分国家已经出现经济衰退迹象，全球经济复苏前景因此“蒙尘”。

俄乌冲突对欧洲能源市场带来哪些影响？目前来看，欧洲能源危机在今年冬季爆发的可能性是否已经大幅降低？其在未来卷土重来的可能性有多大？在欧洲能源困局之下，欧洲经济和欧洲央行又将走向何方？接受《金融时报》记者专访的中国银行研究院主管、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IMI）特约研究员边卫红表示，俄乌冲突打破了欧洲能源市场原油的供需平衡。从长期来看，这会带来全球贸易供应链发生转变和调整。目前来看，欧洲能源困局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但2023年欧洲仍将面临能源短缺的风险。总体来看，欧洲能源困局给欧洲经济和欧洲央行带来较大挑战。

俄乌冲突打破欧洲能源供需平衡

(相关资料图)

或加快欧盟绿色能源转型步伐

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包括欧盟在内的西方国家对俄罗斯制裁不断加码，除了这些制裁措施的正当性备受质疑以外，其在加剧投资者紧张情绪的情况下，导致国际能源市场出现巨幅震荡，欧洲电价更是“一飞冲天”。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俄罗斯输往欧洲的天然气流量大幅削减，叠加今年夏天欧洲更干燥的气候以及法国核电产量的大幅减少，导致水力发电减少，这些使得欧洲能源危机持续发酵，欧洲的天然气价和电价在今年8月创下历史新高。

俄乌冲突对欧洲能源市场带来的影响主要有几个方面。边卫红表示，第一，俄乌地缘冲突和地缘风险的上升进一步打破了欧洲能源市场原有的供需平衡。从数据上来看，欧洲的整体能源体系，尤其是天然气供应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欧洲加大了从中东、北美、澳大利亚等地区寻求供应来源的努力。欧盟天然气主要来源国的结构中，出现了俄罗斯份额下滑，替代来源更趋多元化。欧盟天然气进口份额提升的国家和地区包括卡塔尔、美国、挪威等。从长期来看，欧盟能源供应来源多元化会导致全球贸易流向、全球供应链体系等出现新的变化和调整。

第二，俄乌冲突爆发之后，欧盟采取了一系列举措应对能源危机，重新审视了能源安全的重要性。这些举措包括提倡节能和增加天然气储量、增加天然气能源替代品等。但是，欧盟各成员国能源结构差异巨大，因此各经济体对能源危机也是“冷暖”不一。举例而言，不同的欧洲国家由于所处的地理位置、使用的自然资源、本国经济结构、能源体系选择不尽相同。爱沙尼亚、法国、瑞典、芬兰等国家的传统化石能源在本国的能源总量中的比重低于50％；卢森堡、塞浦路斯等国家则高度依赖原油；意大利、荷兰、匈牙利等国家主要使用的能源是天然气，天然气在其能源总量中的比重超过30％，意大利甚至高达40％；瑞典等国家在可再生能源的发展方面处于领先地位。“因此，在欧洲能源危机的话题之下，各界需要特别关注到不同的欧洲国家、不同的经济发展程度或者人均可用的能源、不同的产业机构、气候特征、政策因素的差异性等问题。”边卫红说。

第三，俄乌冲突或在一定程度上加快欧盟实现绿色能源转型的步伐。欧盟委员会目前已经推出多项计划加大队绿色能源转型的投资，包括推进节能降耗、加大清洁能源的使用、促进能源供应多元化、摆脱对单一市场和能源的依赖等。不过，在当前的国际环境背景之下，欧洲绿色能源转型面临着巨大挑战，难度也非常大。从数据来看，欧盟不少国家对石油、天然气这两项重要的化石能源的依赖程度很高。不过，从各国横向比较来看，欧盟在清洁能源的利用和实用上，已经处于国际较高水平：核能、氢能、风能、生物燃料占能源使用量的比重较高。

欧洲能源困局持续

欧洲经济或将受拖累下行

在地缘政治和气候危机的双重压力下，欧洲自今年二季度以来面临严峻的能源危机。历史上，俄罗斯在欧洲的能源供给中占据重要地位，俄乌冲突导致欧洲能源供应紧张、价格飞涨。数月以来，欧洲天然气价格出现大幅下滑，欧洲天然气期货价一度跌破100欧元/兆瓦时，这一结算价较8月26日的最高点下降70．8％。在此背后存在多重原因。例如，欧洲决策者采取了节能措施、保证能源供应多源化及促进可再生能源发展等方式，加大了摆脱对俄罗斯能源依赖的力度。欧盟委员会提出联合购买天然气、对欧洲天然气基准价格实施限价机制、协调欧盟成员国能源供应等新的紧急措施，以应对欧盟天然气价格高企，确保今冬能源供应安全。根据新措施，欧盟将整合天然气进口需求并联合购气，以减少成员国在全球市场上相互竞价的风险。在2023年3月之前，建立新的液化天然气价格基准，并在短期内提出价格修正机制，对天然气期货价格实施动态价格限制，防止衍生品市场出现极端价格波动等。除此之外，德国与卡塔尔近日签订了15年的天然气供应协议，波罗的海天然气管道近日正式运行，欧盟境内煤电及核电设施也在逐步重启中。欧洲投资银行还将在未来5年内加大对欧洲清洁能源的融资支持。

边卫红表示，目前来看，欧洲在今年冬季爆发能源危机的可能性已经大幅降低，欧盟出台的多项举措稳定了欧洲能源市场，但未来其能源困局的形势或将持续，2023年欧洲仍有可能面临能源短缺的困境。首先，欧洲需要对其整体能源体系进行调整和重构，提高非化石能源的供给，开发建设新的能源运输网络，这个过程并非是一蹴而就的。欧洲自身能源禀赋匮乏、对外能源进口依存度较高，欧盟整体的能源对外依存度高达60％。一旦部分能源供给出现问题，欧盟往往容易陷入到被动局面中。其次，不同成员国之间的能源结构、经济程度等存在巨大差异，由此会带来欧盟内部各成员国不同的利益冲突和政策博弈。再次，清洁能源现有技术还存在不稳定的因素，容易受到外部天气、突发事件等影响。边卫红认为，根据现有的多个国际能源机构的预测，欧盟明年天然气供需方面仍旧存在供给缺口。

欧洲能源困局导致欧元区通胀加速上行，欧洲央行今年以来开出了大幅、快速加息的“猛药”。12月15日，欧洲央行宣布将欧元区三大关键利率均上调50个基点，承诺继续大幅加息，同时公布量化紧缩计划。这是欧洲央行自今年7月以来的第4次加息。当地时间12月16日，欧盟统计局发布修正后的数据显示，欧元区11月通货膨胀率为10．1％，欧盟27国11月通货膨胀率为11．1％，均远高于去年同一时期。值得一提的是，欧元区通胀仍保持在两位数水平，大幅高于欧洲央行2％的中期通胀目标。能源和食品价格上涨仍是推高通胀的主要原因。在欧洲央行迅猛加息并未推动通胀下行的同时，欧元区经济衰退风险却在上升。12月16日，标普全球旗下IHSMarkit公布的数据显示，欧元区12月制造业采购经理人指数（PMI）初值47．8，为连续6个月低于荣枯线。目前，欧盟委员会、欧洲央行等均预计欧元区经济在今年四季度和明年一季度将萎缩。值得一提的是，在能源危机背景下，各国需扩大财政支出，而欧洲央行此时准备缩减资产负债表，恐将重新给欧元区主权债券发行带来压力。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在12月例会会后讲话中提及“当前经济疲软，财政条件脆弱，主权风险正在逐步上升；货币紧缩有利于控制通胀失控的尾部风险，但短期来看可能增加系统性风险”。这也是拉加德近期较为少有的直接提及主权债务风险。

至于欧洲能源危机将对欧洲经济带来哪些影响？边卫红说，主要有两点值得关注。第一，今年以来欧洲能源困局表现明显，随着能源价格节节攀升，欧洲家庭的电费、燃气费、食品开支大幅的增加，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民众的消费能力，影响欧洲的消费前景。第二，受到天然气价格暴涨的影响，欧洲部分的能源密集型企业被迫减产甚至停产，这将会对欧洲部分产业链带来重塑，这也是2023年欧洲经济中需要关注的一个看点。至于欧洲央行货币政策方面，边卫红认为，如果欧洲能源市场持续吃紧，高通胀问题也将继续，欧洲央行为了遏制通胀将不得不继续加息。同时，欧洲央行加息无疑会加大欧元区经济下行风险，并且当前欧洲多个经济体已经出现经济衰退的现象。因此，欧洲央行明年的货币政策环境将更趋复杂。

关键词： 悬而未决